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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我們的夥伴―趙綺娜老師/甘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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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趙老師!/張玉琳
  張玉琳(歷史系E94)  

 我與趙綺娜老師的緣份始於「世界史三」這一門課,第一堂課老師便把所有的作業要求清楚的條列說明,而且把報告用的書目都帶到課堂上。我仍然記得她個子嬌小,背著三個沉重的書袋,一個是電腦包,一個是書籍,另一包是她的隨身包,走上普通大樓的樓梯。那時我便想,作為學生,我應該主動幫老師提書袋。於是每周三我上完張廣達教授的課,吃個簡單的點心,便到老師的研究室,請老師給我一個機會幫忙提書袋。

 從進入研究室到離開,約莫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老師縱容我瀏覽她的藏書,有時討論時事,有時說說她的研究,有時也討論我的作業。那時的我作業寫得並不好,行文流於累贅,考證不紮實,論述也不精準,老師一一指正,建議我應該使用卡片將論點寫下,從新排列,仔細思考先後順序再下筆。她回憶當年在美國念書時,使用圖書館淘汰的圖書目錄卡寫下靈感,再一一排序。偶爾,老師也會感嘆現在的圖書館已經沒有字卡了!

 和老師愈來愈熟稔後,老師有時也請我幫她掃描學生的作業。一日看著我的作業上老師批改的字跡,密密麻麻,頓時羞愧萬分,老師很坦然的說:「這就是要你們交三次作業的理由,當然要一再修改啊!不要太氣餒,再接再勵即可。」她常常提到在美國念書時,一再的修改她的論文,勉勵我們不用太傷心。一日老師興奮的不得了,她說她下個學期要開美國史的課程,這是她的專長,我亦很興奮,和老師分享我即將赴美的計畫。她不時提到在美國求學時的經驗,常和室友輪流,一個人作一天的菜,還分享了她在美國的絕活:烤蛋糕塔。要烤到蛋糕膨而不裂,那才是真功夫。她說其實把烤箱開個縫,看蛋糕膨到最高點,快點關火就行了。至於塔皮嘛,就到超市買現成的即可。老師的室友看到成品都叫好,問老師塔皮也是自己作的嗎?老師幽默的回答:Of course ~~~~NOT!語畢大家哄堂大笑,直誇老師很有幽默感。老師叫我要好好的練幾道菜,免得Potluck時丟臉。時至今日,每次舉行Potluck時,我仍然記得老師的叮囑。

 美國史總共開了二個學期,這期間我仍然去幫老師提書。老師提醒我若有赴美打算,快點把英文練好,課程使用的教科書很不錯,要仔細研讀。最後一個學期,我的研究主題Mary Boykin Chestnut, A Diary from Dixie (1861),我查詢不到這本書,只知道中研院曾有收藏,但因水災而毀損了。她點頭,且回憶當年那場災難。六月底正是繳交作業的期限,我只好請我的男友(現在是我的先生了)從美國的圖書館借出,帶回來台灣供我使用。那天是個晴朗的夜晚,下了課之後,老師對著我的先生說:「快點拿出來讓我們見識一下這本書!」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這是一位歷史學者面對史料的開心!走筆至此,想起曾答應老師將此書掃描後寄給她,兩年過去卻沒有做到,實在慚愧。

 老師非常關心學生,有一個學期我的生活費出了點問題,老師特別勻了經費,讓我成為工讀生,協助收集史料。她特別嚴謹,告訴我不能使用未經過考證的史料,尤其是維基百科,我非常感謝老師給我這個機會。作為一個歷史學者,老師教導我研究方法與態度,作為一位長者,她協助我渡過生活難關。有時老師也會分享她的生活,例如過年期間她看大河劇《篤姬》看個不停,只用五天便看完了。我的老天,那可是有五十集啊!

 畢業後我和老師仍然保持聯繫,只要經過新研,看到研究室燈火明亮,便知老師還在研究室享受著作研究的樂趣。兩年前老師看著我披上嫁紗,為我開心。爾後,仍然不時SKYPE聯繫,懷孕後,她透過電腦看著我日漸隆起的肚子,分享為人母的喜悅;生產後,她亦看著我的孩子,關照我的生活,得知我沒有產後憂鬱症,才放下心來。我和老師分享了在美國生產,會在隔日的報紙上刊出父母、小孩的名字,她說「這可是史料啊!」語畢大笑!對我來說,她是一位嚴師,亦是一位慈母。

 老師曾說她從美國歸來,才下飛機,妹妹便和老師說:「大姊,我和妳說妳別傷心,爸爸前幾天過世了。」她五雷轟頂,不能接受。今日我接到老師辭世的消息,與老師當日的心情別無二致。想起今(2013)年1月回台,和老師通電話,老師開心的說她在南港,不能和我們見面,她正在趕一篇文章,現在還不能告訴我們是什麼。想到老師美國史課程留給我們的題目:「美國總統尼克森下台,向國務卿提辭呈的依據為何」還沒解開,便覺得遺憾,恨不得這消息是烏龍新聞。然而午夜夢迴,老師來看寶寶,說她很好,要走了,又讓我放下一半的心。謝謝老師這一年半的教導,若有來生,再續師徒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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