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綺娜是我大學的學妹,研究所的同班;在另一舞台上,她則是我的「情敵」,也是我的媒人。這最後的一個因緣,是我們在三十多年後才說破的。而今都已魂飛渺渺。
她正直爽朗,說話急,行動也急,善惡分明。二年級時她任台大國劇社長,在體育館公演, 要我一定去看。那種開闊的場地怎麼適合演京劇,看的人不多,大家都坐前座,不但聽得真切,看得也清楚。她唱老生,還有另一清秀老生,讓人眼睛一亮。第二天才跟我說是高中的學妹,拉來幫場。從那以後,我稱她趙兄,不僅是她的性情使然,也是她的行當有以致之。
幾年後,趙兄學妹進了中文系,在國劇社以空城計得了最佳老生獎。那一年在椰林道上,背後只聽老生腔喊道﹕「前面的漢子慢走。」原來他們轉到崑曲社準備公演,缺法海一角。其中有一折演的是唐明皇與楊貴妃花園賞花的情景。趙兄不改本行,仍演老生。學妹則從老生回復青衣。他們在台上翩翩起舞,笛音嫋嫋, 恍兮惚兮,如在夢中。一年後,那位學妹翔飛成了我的貴妃。
現在曲終人散,翔飛去世二十餘年,趙兄也走了。二年前在翔飛獎學金頒獎會上, 我請趙兄來觀禮,她還說,在台大未見過在台上像翔飛這樣做表身段瀟灑飄逸的老生,扮回青衣又嫵媚多姿。這就是趙兄的個性,她對喜愛的人不吝讚美,但對嫌惡的人也不隱於批評。
附上的照片,可見當時國劇社的三姝成為崑曲社三姝。最前是趙兄,中間是翔飛,上面是心理系的何三珍。我有時想,人生實難,聚散不一。但願天上人間,翔飛能與趙兄還有戲曲緣。趙兄與我同學數十年,也仍是不會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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