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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毅教授事略
各界紀念文
  田浩H. C. Tillman
Tian Hao’s Condolences and Memorial Statement for Professor Wang Deyi
 
王瑞來/
「怡然敬父執」——悼德毅教授

李華瑞/
悼念王德毅先生
 
苗書梅/
情意重如山:懷念
尊敬的王德毅先生
 
張希清/
斯人已逝 功德長存
——痛悼恩師王德毅先生
 


曹家齊/
滿季雨殤訴不盡,
一腔悲切念師恩——痛悼王德毅先生

 
游惠遠/
吾 師 德毅
 
閻鴻中/
懷念王德毅老師和他的「中國史學史」
 
(依作者姓氏筆畫序)

 

 

 

悼念王德毅先生

李華瑞
(首都師範大學歷史學院)

 
 

  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重新翻看臺灣出版的36輯《宋史研究集》,從第一集的作者中,只有宋晞先生是我見過的,第二集就多了王德毅先生,而在宋晞先生逝世後,王德毅先生就成為宋史座談會的主持人一直到現今。自從2016年後就再沒有見過先生,而且好久沒有先生的音訊了。今天清晨張邦煒老師給我轉發黃寬重先生的短信:「剛才得知我的老師王德毅教授二十九日晚上九時二十三分辭世。」得到這個不幸的消息,著實感到很意外,更感到很悲痛。先生的音容笑貌一下浮現在眼前。

  自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讀碩士研究生學習宋史,即開始讀王德毅先生的書。長編、會要索引給初登宋史門檻的我有很大幫助。第一次見到先生是在1991年8月9–14日舉行的第二屆國際宋史研討會上,會議是由鄧廣銘先生和漆俠師發起和組織,地點是北京盛唐飯店,我是會議秘書組組長。參加會議的代表有67人,來自港、臺的學者有王德毅、金中樞、趙振績、王明蓀、葉鴻灑、葛紹歐、梁天錫等教授,我都是第一次見面,王德毅先生雖不是年歲最長的,卻實際是帶團來參會的,故與先生有較多接觸。印象最深的有幾件事,一是先生到會第一天就向會務組特別提出要去盧溝橋憑弔,那天我和會務組的同事陪同臺灣代表團前往,先生和代表團成員參觀了剛建立不長時間還比較簡陋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並在盧溝橋橋頭石制華表前默哀三分鐘,我站在先生身旁看到先生哽咽著流下了眼淚,而後說終於了卻了一樁夙願,並說兩岸同胞莫忘國恥,學國史的人更應如此。先生的一片赤誠之心深深感動了我。二是會議期間,先生向會務組提要求,希望組織參觀北京大學,說是大陸學者到臺灣開會都讓大陸學者參觀臺灣的最高學府,臺灣學者到北京來開會,理所應當參觀北京大學。而且先生特別強調要以對等的身份看待北京大學與臺灣大學的互訪。三是先生為港臺學者仗義執言,對會議向臺灣學者收取高於大陸學者而與歐美日學者同樣的會務費向我私下提出異議,說大陸學者到臺灣開學術會議不僅免會務費,還提供往返機票和報告酬金,當時只能以經費有限和大陸的相關規定作答。北京盛唐飯店當時的接待能力較差,盛夏時節空調頻出故障,列印傳輸也不順暢,給臺灣學者及其他國際學者造成了不少困難,先生代表臺灣學者多次跟我們交涉,我們都督促酒店盡力解決。雖然會議接待水準不高,但那次會議的學術討論還是很精彩、很有水準,臺灣學者對學術的嚴謹認真態度和知無不言的批評精神讓我大開了眼界。

  從這次會議之後,大陸與臺灣的宋史交流日漸頻繁,我見到王德毅先生的機會也多起來。2000年,漆俠師在河北大學舉辦國際宋史研討會暨中國宋史研究會第九屆年會,我依然擔任會議秘書組組長,王德毅先生與陳學霖、黃繁光、黃敏枝、韓桂華、甯慧如等港臺學者參加了會議。先生在大會上介紹臺灣地區宋史研究狀況。記得漆俠師設宴招待臺灣學者,郭東旭老師拿了一瓶七十年代中期出品的茅臺酒,酒瓶上還有毛澤東的語錄。先生高興喝了有三兩酒。先生給我簽名送了一本1993年修訂本《宋史研究論集》(第一輯)。

 

 

 

  2002年9月10–21日,在鄧小南老師和黃寬重先生的關照下,我隨北京大學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組織的「10–13世紀中國文化的碰撞與融合」課題組一行9人,訪問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順便去臺灣大學、政治大學、臺灣圖書館,臺中、臺東、宜蘭、花蓮、南投等地的高校參訪。到臺灣大學參訪時見到王德毅先生,先生特別向我詢問漆俠師逝世的原委,囑咐我要傳承老師的學術。我給先生帶了兩瓶酒,一瓶是我家鄉的劍南春,一瓶是五糧液,先生說他在保定喝酒是高興,但平素不經常喝酒,讓我先放在隨行的車上。參觀臺大圖書館時,我向先生索求他在臺大帶的碩士生何湘妃的論文〈南宋高孝兩朝王安石評價的變遷過程與分析〉(1984年),當時我正在寫作《王安石變法研究史》一書,先生說他手頭已沒有這篇論文,便請臺灣大學圖書館的工作人員為我複印了一份。參訪結束,先生做東請大家吃飯,先生讓我把帶給他的兩瓶酒拿出來和大家一道喝,同時自己還帶了兩瓶威士卡。那天喝的很盡興,先生又喝了不少酒。

  2005年我調到首都師範大學工作,2007年9月2–6日,出席由臺灣中國政治大學歷史學系、中國史學會(日本)、臺灣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唐宋社會變遷課題組、《新史學》主辦「基調與變奏:七至二十世紀的中國」國際學術研討會,又見到王德毅先生,先生很關心地問我既然到北京,去首都師大為啥不去北京大學?讓我感到很溫暖。翌年,在雲南大學參加「國際宋史研討會暨研究會第十三屆年會」期間,先生送我剛剛再版的《宋史研究論集》第二輯和第三十六集《宋史研究集》。先生從《宋史研究集》第二集(也是宋史座談會成立後出版的第一集)即參與了宋史座談會的活動,宋晞先生去世後,長期擔任宋史座談會的主持人。先生送書後無限感慨地說,這本書出版後,不知今後還有沒有第37集就不好說了。雖然《宋史研究集》沒有再延續出版,但是宋史座談會一如既往地傳承到現在。第224次宋史座談會恰是在先生辭世前數小時剛剛開過。我們相信由臺灣老一輩開創的宋史座談會一定會繼往開來,越辦越好!

 

 

  2009年秋季,應徐泓先生邀請,我到東吳大學客座一學期。11月8日,王德毅先生邀請我在第174次宋史座談會上做報告,我報告的題目是「大陸改革開放以來宋代歷史地位研究若干問題述評」,先生主持會議,蕭啟慶、柳立言、黃繁光、趙振基、黃敏枝、蔣義斌、李天鳴、韓桂華、劉祥光、方震華、林煌達、劉馨珺、吳雅婷、陳昭揚、雷家聖、洪可均等師友參加,王德毅先生說有近三十人來聽報告已是近年來參會人數最多的一次。座談會結束後,按照慣例,王德毅先生請大家共進晚餐,先生帶了一瓶58度1000毫升的金門高粱酒,可是很快就被喝光,這時王德毅先生問是否要再買一瓶,蕭啟慶先生笑著說不用,我知道華瑞來了一瓶肯定不夠,我早做了準備,說著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瓶600毫升的金門高粱,這瓶酒喝完聚餐才結束。

 

後排左起:劉祥光、方震華、雷家聖、李華瑞、李天鳴、陳昭揚
前排左起:蕭啟慶、王德毅、黃繁光

  2010年11月21–26日,應臺北故宮博物院院長周功鑫女史邀請,與鄧小南老師一同出席「文藝紹興——南宋藝術與文化學術研討會」,會議期間又見到王德毅先生,先生對我說,這次會議規格很高,你能被邀,與你去年來東吳大學客座不無關係,大家都認識你,以後可以多來往。先生的話很讓我感動。 其後在2012年、2014年、2016年的中國宋史研究會年會上總能見到參會的王德毅先生和師母相親相愛攙扶行走的身影,深深的印入眼簾,難以忘懷。先生每次在開幕式上致辭,都充滿拳拳的愛中華、愛臺灣之心和對宋史研究的摯愛。先生待人和善,是有風骨的忠厚長者。先生出道之時,正逢臺灣史學方法開始向以社會科學方法為主治史的轉型時期,但是先生治史始終堅持中華民族的本位文化,對國史充滿溫情和敬意,依然秉承「史料學派」以傳統實證的治史方法,在宋史學、文獻學、年譜以及宋史研究中的諸多大問題等領域取得卓著成就,這應當是我們晚輩需要大力傳承和發揚的。也是對先生最好的紀念。

  先生安息吧,先生千古!

2024年4月30日初稿於D12次列車上,

5月2日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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