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期   2012年 4月出刊   
  
黃富三(臺大歷史學系兼任教授)▲黃富三(臺大歷史學系兼任教授)

編按:

 本文原為黃富三老師於2011年5月19日應邀在本系發表之退休演講,後經黃老師增修,收入由林玉茹女士主編、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出版之《比較視野下的臺灣商業傳統》(2012)。惠承臺史所同意轉載,謹此致謝。

世界史中的臺灣史──學術生涯回顧
黃富三(臺大歷史學系兼任教授)

(二)由西洋史、世界史重回臺灣史

1972年9月回國,1973年方正式進臺大歷史系擔任講師,任教西洋史課程。開過的課包括西洋上古史、歐洲近代社會經濟史、西洋文化史、世界通史等,任教的系包括歷史系、考古人類系、外文系,以及歷史系夜間部的同類課程。我出外時不時有不同職業的人說修過我的課,原因在此。

1977年,楊雲萍教授退休,他開授的「臺灣史」是全臺灣唯一的,他希望我接,以免香火斷絕。我因已習慣教西洋史,又久未接觸臺灣史而婉拒,但經不起他和鄭欽仁教授等人的逼勸,於是斷斷續續開了臺灣史的課程。

當時,我的課橫跨東西,左右夾攻,備起課來很辛苦。不過,這也迫使我將臺灣史與世界史、西洋史拉上關係,增進其廣度,亦是一得。

黃富三老師演講風采(2011年5月19日攝於臺大文學院會議室)
▲黃富三老師演講風采(2011年5月19日攝於臺大文學院會議室)

(三)臺灣史研究的起點:女工至洋行

在研究方面,在臺灣研究西洋史並不容易,我除了發表一篇有關英國紡織業的論文外,都集中在臺灣史。至於主題的選擇,不少是由於偶然因素。

我回國後,發現老家關渡的店舖,每天工廠下班後擠滿購物或郵寄物品的女工(因代辦郵務),門口的公共電話也排著打電話的長隊。原來她們是新設的臺塑工廠等雇用的大批女工。由於我在劍橋研究的是英國工業革命時的紡織業女工,靈機一動,思考是否研究成果可以應用於臺灣。感謝哈佛燕京社的贊助,我在1974-1976年完成《女工與臺灣工業化》一書。這可說是我做英國工業革命之紡織女工研究的臺灣版,也可算是臺灣女工研究的先驅。附帶一提,當時研究勞工問題仍是禁忌,第一年很感謝財政部長李國鼎先生的協助,居然讓我獲准進入高雄加工區做調查。第二年,透過我太太政大同學張忠本(臺大歷史系張忠棟教授之弟)之助,獲得遠東紡織公司少東徐旭東允准,至該公司做調查。還有一件趣事,某日我讀到某位勞工專家一篇臺灣女工的文章,論述內容與我的書很像,很訝異,最後讀到「黃富三的意見與我相同」一語,不禁啞然失笑。

接著我研究洋行,因緣是1979年我再訪劍橋,在大學圖書館讀到怡和洋行(Jardine, Matheson & Co.)檔案,內有臺灣相關之資料,一時手癢,乃進行抄寫工作。由於不甚熟悉當時的手寫與用詞,相當費力費時。後來我太太也去,一起輪流抄。因為資料難得,而洋行又少人研究,我回來後決定開始研究清季臺灣洋行。我先著手於較容易處理且較早設立的洋行,因此寫了幾篇美利士洋行(Milisch & Co.)的論文。這應該是臺灣利用檔案研究洋行的開端,其後葉振輝、黃頌文等人也去劍橋蒐集資料,各自發表其成果,深信這一部分未來應該還有發揮的空間。

(四)霧峰林家研究耗去大半時間

我本來要向國科會提出新的洋行研究計畫,但只寫了幾篇文章後,約在1984年,被霧峰林家的後代林正方先生找去寫霧峰林家的歷史,而臺大土木研究所王鴻楷及其團隊則調查研究林家建築。這是因林正方先生看到美國學者Johanna Menzel Meskill教授寫了一本霧峰林家的書(註釋1), 也想寫一本中文的林家歷史著作。由於林先生說他的手頭上無資料,於是我要求至少提供林獻堂日記才能寫,因此林獻堂之孫林博正影印一份給我。令人意外驚喜的是,我與臺大土木研究所合作研究的過程中,陸續發現大批的林家文書、地契,以及其它年份的林獻堂日記、玻璃底片等。然因資料太豐富,原本計畫一年寫完的書,被迫須分年分冊撰寫,至今已出版《霧峰林家的興起》、《霧峰林家的中挫》、《林獻堂傳》等書文。希望第四冊書在不久的將來亦能問世。

我從事霧峰林家研究的意義,不僅在於出版幾本著作,更重要的是,喚起學界對臺灣文書、檔案等資料的重視。以往不少臺灣史作品流於抄襲、人云亦云,以致不為學界所認可,現在已全然改觀。附帶一提的是,我所撰之霧峰林家的三本書先後都有人以巧妙方式剽竊。當然,學術著作原本希望有人引用,但絕非侵用,但願臺灣史學界與文史工作者自我約束。

註釋1:Johanna Menzel Meskill, Chinese pioneer family : the Lins of Wu-feng, Taiwan, 1729-1895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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