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大學歷史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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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大學歷史學系進修部回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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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推月下門─進修部歷史系感言

90級系友 何維德

1999年夏初,無意間收到永和社區大學一張招生宣傳單,裡頭開列了一門「臺灣史」課程,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時,剛成為新手爸爸,被小孩搞得焦頭爛額。工作上的一成不變,精神至為苦悶。老婆看我可憐,發了慈心,讓我每個禮拜一個晚上,可以出去上兩堂課透透氣。

這門課是前臺大歷史系教授吳密察先生和他三位碩士生高足(分別是黃智偉、林欣宜、李國生老師)合開的,從荷蘭時代一直講授到二二八事件。吳老師口才、功力自然不在話下,其他三位老師也很盡責銜接得很好。

對我而言,從小到大,過往歷史教育的養成,是一種不假思索的知識灌食。但是,一旦開始掙脫教條被引導產生思索的空間,所有史料上的人、時、地與結論就馬上形成立體化與多視角了,這是一個前所未有學習上的莫大刺激。老師可能看我讀得情緒高昂,就聊到臺大夜間部有開設歷史系一事。當下,興奮莫名的我就決定這「歷史系」是今生一定要進去唸的。

一年之後,社大課程結束,又恢復規律機械的上班族生活。讀書一事一直盤旋在腦海揮之不去,生活被填塞到幾乎沒有空隙可以唸書。戰術上決定採用插班轉學考,但如何讀這上下四千年的中國通史?不過至少不會再接觸到惱人的數學。戰略上最大的假想敵,就是我自己讀書的動機與目的,究竟只是滿足某種歷史窺探究底的癖好?或是需要一張文憑來證明自己?我決定先考進去,邊讀邊尋求答案。2002年初,恰巧香港老闆把公司收掉,我領了一筆資遣費,可以暫時不用工作。蹲在麥當勞數月後,終於如願以償地考上進修部歷史系。

重作學生後,為了能準時在晚上6:30到校上課,白天出版業務工作很自然地被訓練成效率與紀律並重。下午的工作幾乎在上午就要完成,下午則預備處理隔天上午的事務及應付突發事件。如此,工作上不帶給同事、客戶困擾,才能讓公司長官在背後支持你。

離開校園太久了,一個人從二年級開始讀起,多虧班上的老大哥空軍士官長懷榕兄善於圓融折衝,辛苦的班代倍宏兄到處奔波叮嚀囑咐同學,而架班級網頁留言版的桂思強和組織共筆團的厚任兄,他們不只維持住班級同學的凝聚力,更讓我很快地融入這學習的新環境。

進修歷史系同學很引以為傲的一件事,就是咱們的授課教授,幾乎是日間部原班人馬,我真的很感謝他(她)們犧牲用餐與家庭生活時間。印象中,鴻中師大概是授課時數最多的老師,長義師某學期很有義氣地將自己的課,從AB堂調到CD堂,頓時化解許多同學必修課衝堂的困難。雖說世人常言:人師難尋,經師不再,但系上的老師都有一股難言的特質。他們都很尊重學生們的獨特性,雖不是口若懸河、大家風範那一型,但在教學中不經意地流露出其人生哲學與治學態度,這是需要一段長時間的共處,才能感同深受而內化為個人心法。那時,周遭親友都建議我應該直接去考研究所,何必花這五年的晚上時間辛苦讀書,但我很慶幸當初讀進修部的抉擇是正確的。

課堂上授課的內容,很容易被時間沖淡,然而師長治學嚴謹態度,如庚堯師批報告,幫學生一字一句挑誤修正;震華師教授進修部最後一屆舊制「中國通史」,備課如此戰戰兢兢;偉瀛師、鴻中師分享當初學習電腦經驗,都影響我轉變過往不嚴謹、逃避或畏懼的學習態度(比如再怎麼畏懼面對群眾,若有上臺報告機會,一定會積極爭取),甚至同事也隱約察覺到我工作學習上的正向轉變。我想這種自我體驗得來的改變永遠不嫌晚,這一個轉捩點支撐我終生學習的開端。

被夜色墨濡滲透的臺大校園,是無法感受到她的美感,除了刺眼的體育場照明設備。在課堂結束交錯,總是靠著雙腳飛奔在偌大校區中的暗幽曲徑,穿梭於普通教室與共同教室之間。無景可賞,也無心賞景,但總是有那深烙於心底的景象。特別是蕭颯淒苦的冬天雨夜,總是有莫名的孤獨感。往往上完最後兩堂課,在校工的吆喝催促聲中,趕緊檢查教室與投影機電源,匆匆走上歸途。這一段回家的路特別有感觸,課堂餘音裊裊,讓思緒還在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興奮與感傷中迴盪不已。那種興奮是可以和古人無止盡的交談對話,那種感傷是反映生命現實,我們無能為力但終究不能棄守信念或放棄努力。

在求學的五年(2002-2007)期間,不免有些難忘與感傷的師長身影,縈迴久久,揮之不去。在今天後現代(應該算是後後現代了)懷疑、虛無、絕望論者高歌叫囂的時代,世宗師可以舌戰群生,從日間部放學纏鬥到夜間部上課,我不只因他捍衛真理撼動學生而感動,也看見他能享受真理而欽羨不已。那一陣子,常耳聞不少同學有憂鬱症傾向,旁觀世宗師對徘徊生命困境的學生,一個都不能放棄的堅持。在我不只一次與他交談中,我的宗教信仰一直被挑戰,被逼到死角重新審視,這痛苦的過程反而讓我靈命更新,重新走出信仰幽谷。

鴻中師上課就像一位帶著佩劍的儒俠,他話不多,就靜靜地等著您出招,只要學生一亮劍,保證往來交鋒都會迸發出智慧火花,精采可期。有一學期偉瀛師要預備出國發表論文,請鴻中師先帶「史學方法(上)」,第一天一上課,他就設局請日間部學生來個無厘頭的攪局,當我們同學還愣在當下,老師笑瞇瞇地請我們回憶剛才發生何事?結果大家議論紛紛,莫衷一是,連有幾個人、男女人數都沒有定論。接著他就讓我們討論何謂「真實」與「歷史事實」。老師果然像大俠,上課招無定式且戰且走,一會練習傳記寫作(討論歷史傳記的優劣),一會口述歷史採訪,然後又搞影像史學,老師玩得開心,同學們也覺得收穫匪淺。

2007年上半年,選修東華師「民國史學與史家」(他和庚堯師長期輪教大一「史導」),隨後李老師就自系上退休轉往輔大,我意外成為他臺大夜間部的關門弟子。而其備課認真及有始有終,毫無即將離開臺大校園之跡象。東華師上課臧否人物直言不諱,甚至包括系上其他老師,但態度非常嚴肅,總抵就事論事,頗有傅老校長大砲之風範。講到民國史學,對顧頡剛這一段學術風雲公案,老師感觸頗多,分析至深,提到顧氏弟子童書業及楊向奎後來與老師反目,東華師愈講火氣愈大,忠孝節義想必是課堂中他更為看重的部分。其北方漢子身驅猶歷歷在目,令人難忘,怎料世事無常,2010年7月因病遽逝,這是求學間最感傷的事。

在進修部(夜間部)劃下休止符那一刻,對於渴望博雅人文學科薰陶的社會在職人士(特別如我這種技職教育體系的背景)而言,無疑是關上了一扇門。社區大學因經費嚴重短缺,愈來愈趨向開設生活技藝或社團化之課程,公共圖書館資源有限,和借閱者互動性還是嚴重不足,毓太老師的奉元書院如今也已成絕響。歷史學是文明遺產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但現今一談到文明與文化就想到「文化產業」,幾乎沒人在談「文化傳承」。抑或需先形成「產業」才易於「傳承」?這些都是我不解與還在思考的地方。

沒有列名文中的師長,在我仰望充滿繁星的夜空時,除了感受到那不可知的力量外,總是會紀念你(妳)們的容顏。謝謝進修部90級永遠的胡主任(我們這屆很特別,歷經高明士、胡平生、吳展良三位系主任),在2003年3-7月疫疾SARS肆虐時期,穩定人心,幫助同學甚多。系辦處理進修部選排課的助教、進修部的辦事先生小姐職員、晚上辛苦守候的校工,我喊不出您們的名字,但是謝謝您們在同一個夜空下與我的生命曾經重疊過。當然最辛苦的還是內人,求學期間家中還多添了一個寶寶,她是最偉大的幕後推手。(完成於2011.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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