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女教授傳授專業外的自我定位  *


 


吳珮瑛

臺灣大學農業經濟學系教授

刊於2015年11月24日臺灣時報『專論』


 
 

    

在正規的教育體制中,從小學到大學都有女老師,高中及以下稱為老師,大專及以上又給予老師一個教授另外稱謂。社會上如何看待在大專及以上教書的女老師?通常我不太喜歡告訴別人我的職業,更不喜歡告訴他人我在何處教書?我非娼更非盜,何以告訴別人我的職業總是令我猶豫?這是源自於社會上對教授的刻板印象。


        在我家附近水果行的老闆娘,曾問我是否有在工作,原本支吾其詞不想說,後只好很勉強說「有」,他接續再問,在做什麼?我說教書,他就認定我一定是小學老師,他說你是XX小學的老師哦!(住家的學區小學),我說不是,學生比這大一點,接續再說是XX國中的老師嗎?(同是住家的學區國中),我說不是、學生再大一點,住家附近有高中的機會就越來越小,他就想了一下,哦!你是某某高中的老師(這時他已露出一點驚訝的狐疑表情),我再苦笑說不是,之後,他就大叫說,你是大學老師哦?我只好點頭,接續就問你是那個大學的老師,當我說出校名時,他就向其他客人介紹我是某某大學教授!


       社會上認定女性當老師十之八九一定都是中小學老師,就我的觀察,任職於中小學的女老師,很多人都是抱定這是一份既可以顧家、又有收入、既安定、又單純的好頭路。而在大學任教的女老師只因為學位比較高,所以可以教大專生,所以不少老師是上課來、下課走,不然就是以開會、出國、做研究等理由排除學生的諸多「干擾」,且大專老師一個星期的上課時數比中小學老師少很多,又面對的是一群成年人,認為學生一切可以自理,因此不需如中小學老師,成天盯著學生、吩咐交代他們的服裝、儀容、考試等等諸多事項該如何,因此在大學任教的女老師被認定比中小學老師更輕鬆。


       但身在大學任教近二十五年的時間,我發現學生的問題其實是隨著年紀越大而變大。因為學生要勉強自己接受老師似有若無、但美名為創意、多元的上課方式;他不知如何處理考試外的各式情事;他不知找誰訴說同學的排擠與疏離?他更難以開口抱怨男、女朋友的不是?他要擔心畢業後的就業選擇考量?他更不知再繼續就學的決定是否正確?有些問題在中小學也會發生,只是隨著年紀越大,同樣的問題,對大專生而言,比起中小學生更會顧及面子,因此就更難啟齒向人求援。


       在父權思維相對強化的社會價值觀下,學生的這些問題相對少會找男教授討論。因此當我得知學生的這些問題時,我不僅沒有拒絕的權利,更要積極的處理。因為我認為沒有幫學生釋疑這些問題,再多的傳道授業都是虛假的。因此,過去的二十幾年中,我處理過不少集全國最會考試學子的諸多疑難雜症,有時我跟著他們哭,且這是耗費心力的,但我沒有怨言,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有時我也不得不教導他們待人接物應有的禮節,這些看似多餘,但下一步已沒有再發揮他們最擅長考試的關卡要度過時,就將一腳踏入社會,在頓失努力目標的情況下,經常顯得無所適從。


       我相信易子而教的道理,當別人將十八歲及以上的孩子交到我手上時,我有絕對的責任待他們一如對待自己的小孩。當我面對的孩子與我年紀的差距,由當我弟妹、變成孩子、緊接著就要變成孫子輩時,我形塑出一個心中的理想世界,我希望別人也能如此對待我的小孩,只是如此的期待經常是落空的,因為大多數人並不如此自我定位大學教授該有此一職責。


      










 

 


 

 


* 刊於2015年11月24日臺灣時報『專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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