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專題研究計畫成果報告

計畫名稱: 新世紀的喬伊斯:政治.文本.倫理-感官新樂園:從《尤利西斯》看身體政治與慾望經濟(II-I)

計畫編號：NSC90-2411-H-002-047-B13

執行期限：90年8月1日91年7月31日

主持人：黃宗慧（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e-mail: soeko@ccms.ntu.edu.tw）

計畫參與人員：顏正瑩、林瑞堂（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研究所研究生）

一、中英文摘要及關鍵詞

中文摘要

布盧姆因為體察到物質肉身的面向乃是生命最基礎普遍的事實，因此有別於喬伊斯筆下其他重精神而貶肉體的小說人物—如〈一樁慘案〉中的杜菲先生、〈死者〉中的康洛伊乃至《青年藝術家的畫像》及《尤利西斯》中的斯蒂芬—他對於肉身的侷限開展出了一番不同的省思；但這樣一個似乎不以涉足感官樂園為忤、不棄斥吃喝拉撒等面向的角色，卻對女性有不少偏頗的看法；如果按克莉斯提娃所言，棄斥的行為也包括將陰性特質視為欲排除的異己，那麼布盧姆對女性的定見顯然使他不完全符合前述「對物質肉身的面向不急於棄斥」的立論。本計畫探討了布盧姆對性的退卻以及與妻子間不得滿足的慾望如何反應在他的行為模式之中，又如何影響了他對女性的看法，且提出布盧姆在「棄斥」女性之際，其實對女性的母親形象展現了相當不同的態度。

本計畫指出，女性作為伴侶、愛人的角色雖使布盧姆感到挫折且難以掌握，也因此使他對女性產生一些偏差的觀點，但是女性作為母親的角色，卻同時是布盧姆認同與愛慾的對象。布盧姆一方面認同女性的母親角色，因此展現出「哺育的慾望」，另一方面也渴望被母親愛慾，因此展現出「被哺育的慾望」。本計畫以文本中布盧姆「新女男人」(new womanly man)的形象為研究切入點，從布盧姆餵海鷗、為莫莉準備早餐、不時鼓勵斯蒂芬多吃點東西等文本線索分析布盧姆的哺育慾望，並結合精神分析中「子宮欽羨」(womb envy)的觀念，說明布盧姆的哺育慾望如何涉及了他想補償兒子魯迪之死與莫莉的不忠的心態。而從布盧姆追想著莫莉將嚼在口中的糕餅餵他的情景出發，本計畫亦將分析布盧姆被哺育的慾望結構為何：以充滿情慾的餵食來置換生殖的性，就普遍意義而言說明了人類文明中食物與性的糾纏關聯，就文本意義而言則彰顯了布盧姆對性的退卻，而渴望被哺育其實也和布盧姆與兒子認同的慾望有關：十七章中終於返家的布盧姆，睡姿猶如踡縮在母親子宮中的嬰兒，彷彿成為莫莉的小孩，既補償自己與莫莉的失子之痛，也預示了一切從頭開始的希望。

英文摘要

It has been a controversy as to whether Leopold Bloom, for all his gentleness and generosity, tends to generalize women in a biased way. Instead of charging Bloom for the politically incorrect gender assumptions, this project points out that Bloom does not see all women through a distortional speculum. Woman’s role as a mother, for one thing, is far from Bloom’s target of disparagement. What significance does Bloom envisage in the maternal figure that prompts him to exempt the mother from the category of the threatening other? Seeking to penetrate into Bloom’s complicated relation with the maternal figure, I first sketch how Bloom shows his sympathy towards women whenever they are thought of as a caretaker or a nurturer. I proceed to argue that his eagerness to identify with the mother can hardly escape our attention if we track Bloom’s desire to feed. Reading Bloom’s desire to feed from a psychoanalytic perspective, I demonstrate how this desire is entangled with womb envy and how Bloom’s fantasy of becoming a mother can help him handle the trauma of losing his son.

Further, I contend that Bloom’s identification with the mother is vindicated by his desire to be fed as well. The desire reveals Bloom’s underlying wish to be impregnated by the mother and thereby become a mother himself. I also suggest that the desire to be fed is related to Bloom’s wish to be desired by the mother. The fantasy of being desired by the mother, to a certain extent, consolidates his identification with the lost son and thus makes possible the reunion with his wife Molly. Analyzing Bloom’s entangled relation with the maternal figure, this project is intended to counter the psychoanalytic studies which, due to their excessive stress on the role of the father, lose sight of the importance the mother plays in subject formation.

關鍵詞：喬伊斯、慾望、認同、哺育、子宮欽羨（James Joyce, desire, identification, feed, womb-envy）

二、緣由與目的

喬伊斯的巨著《尤利西斯》一書，因其語言之複雜、文意之深奧及關懷主題之眾多，一直是學術研究的重點之一，而歷來的研究，從喬伊斯之生平經歷與此書的相關性到喬氏文體的美學探索，從書中涉及的國族認同問題到性別議題等等，均有相當的成果。本計劃亦以性別、身體與慾望為研究之重要面向，但企圖跳脫以往以性別越界或陰性書寫的可能性來探討喬伊斯是不是男性沙文主義者這樣的思維模式，以書中充斥的感官經驗與身體性的描寫重新切入身體政治、性別文化與慾望經濟的問題。主體關於自我身體在空間中以何樣態存在、如何與周遭的物質世界以及其他身體互動的知識，將影響到主體自我身份認同以及與他者的互動關係。有鑒於《尤利西斯》呈現了許多關於主體身體感官經驗的描述，本計劃冀望深入探討，個人對身體性與物質性的態度將如何影響主體對自我與他者的觀看方式、如何影響主體處理自身種種匱缺的模式、乃至如何看待性、死亡、愛慾等問題，而書中所展演的許多不同形式的人與人身體之間的關聯性，更可用以分析個人身體政治、慾望經濟與社會性別文化之間的複雜關係。

三、結果與討論

布盧姆本身在互為主體/互為身體的人際網絡中(intersubjective/interbody network)中對身體與慾望所做的觀照不僅僅是他都柏林一日遊的領悟，也將有助於我們思考主體處理自身慾望的方式、與他者如何互動等問題。以布盧姆對女性的觀感為例，他曾表示女性之間的競爭心理極強，因此她們的友誼都是頗為虛偽的，甚至喜歡搶別的女人的男人；又說要讓女性上鉤最好先故作冷淡，因為你不要她，她就會自動送上門來，等等；以文本分析的成果來對照思考社會文化現象，我們於是可以深入探討社會對女性的誤識有哪些、成因何在、對兩性又造成了什麼影響；而分析布盧姆對母親角色的情感，亦可進一步推展為有關男性對母親形象的認同、愛慾或弒母慾望的研究，以此思考兩性在社會上的互動關係。

四、計畫結果自評

本計畫執行期間，除了持續文本的探究並推展至更寬廣的研究面向：如思考主體如何面對生命中種種的匱缺所造成的慾望流動、如何自我形塑與觀望他者等等之外，亦獲益於與整合型計畫中其他子計畫主持人之定期討論。主體的形成與慾望的流動所牽涉的當然不僅只是身體與性別等層面的問題，而和國族、宗教等身分認同都有所關聯。本整合型計畫的其他子計畫正分別處理了國族、宗教、語言等議題，自加入此整合型計畫以來，計畫主持人定期聚會討論近期研究之相關心得，本子計畫與這些不同視角的研究相結合，刺激彼此激發新的思考，方得以使計畫成果對喬學研究有所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