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 2010.04.06

動物鼻子/預知雷雨的神犬

【黃宗慧】

 

當年花花一胎生下五隻小狗,有四隻存活下來,其中最冰雪聰明的就屬點點。懂得「察言觀色」或討主人歡心這類的小聰明絕不足以形容點點,牠可是專屬於我家的氣象預報小姐;不過晴天陰天的預報都不歸牠管,牠只負責雷雨特報。

和很多人家的狗一樣,點點怕鞭炮、怕打雷,但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幾次被雷聲驚嚇後,牠就發現了打雷前通常有哪些天氣變化——天色會變陰暗,接著會下雨,然後就是牠最害怕的雷聲。

打從牠完成這樣的「推理」之後,只要天色開始變化,點點便會焦慮不安的在家中踱步,並開始「通知」每一個在家的人:牠或者會伸出前腳抓抓我們,又或者會發出可憐的哀鳴聲,總之就是希望我們放下手邊的事情安撫牠。

而點點的雷雨特報真的非常神準,後來更發展為不用看老天臉色也能預報。

有時屋外陽光普照,氣象局也的確沒有發布任何大雨特報,點點卻在家中踱步,於是我們就會對牠說:「點點別鬧了,你多慮了!」但結果往往證明,點點的預測是正確的,儘管牠應該非常希望自己預報失準吧?

說實在的,點點的聰明卻讓牠自己過得很悲情。除了一天到晚擔心天氣變化之外,牠也擔心被「拿出去賣」。這件事說起來是我的錯,有一次聽到院子外面有台語的廣播吆喝著「舊電腦、電視拿出來賣喔」,我就跟點點開玩笑說:「電腦、電視可以拿出去賣,那點點要不要也拿出去賣啊?」還特地加重音強調「電」和「點」的 雷同,誰知道點點不但聽懂了,還把我的玩笑話當真,當下就嗚嗚的哀鳴起來,且從那之後,只要聽到「舊電腦、電視拿出來賣喔」,點點就會用可憐的哀鳴聲向其他的家人們求救,直到她們不斷告訴牠「打那個亂說話的姊姊,我們才不會把點點拿出去賣」為止。

是因為這樣緊張、焦慮的個性有害健康嗎?原本身強體壯的點點最後因為心臟病過世。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這樣突然的離去方式讓點點自己也來不及預測、來不及焦慮以待,因此牠最後離開的時候,沒有受太多苦。

不知道點點是否想以牠的一生來開導同屬焦慮性格的我,人生應該過得豁達一點?我知道這已是我的投射了,但卻也是我想念點點的一種方式。

 

出處:http://udn.com/NEWS/READING/X4/551856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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