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品好讀月刊,2003年9月

 

OO二年完成以青少年為閱讀對象的小說創作《野獸之城》(La ciudad de las bestias)後,旅美智利女小說家阿言德筆工再回到她熟悉擅長的題材,今年推出《想像的祖國》(Mi país inventado)。阿言德雖名之「想像」透過自己的思維與筆力「創造」出心中與記憶中的祖國,但是這部作品便是一部鮮活真實的智利。在序言中阿言德先像讀者描繪一幅自我肖像畫,從出身、工作、祖父母、父母親的家庭背景與互動,到自己的工作、婚姻,延展到家國血淚與離鄉飄泊的歷程。

祖母逝後,祖父將家裡維持守靈的布置與氛圍,讓家人儼然處於「精靈之屋」的憂鬱與詭異中; 一九七三年智利政變,與被暗殺總統的伯姪關係讓她不得不開啟流亡路程;在舊金山的新定居地卻一直覺得自身是個「異鄉人」; 每一部新作的能見度隨著旅居地的便利與宣傳,卻又讓她感受到異地的溫馨;九一一恐怖攻擊彷彿讓自己再回到二十年前智利政變的惡夢,自稱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度和地理疆界的阿言德,她的祖國宛若只在案牘及眼、手距離之間。

閱讀《想像的祖國》,有必要亦有助益回顧展讀阿言德代表作三部曲—<<精靈之屋>>(La casa de los espíritus1982)<<幸運的女兒>>(Hija de la fortuna1999)<<不褪色的肖像>>(Retrato en sepia2000),這三部觸及智利政變、以他鄉為逆旅的離散生活,以及奮鬥成功返鄉尋根之旅的歷程,時間上概括十九世紀至二十世紀,雖以虛構人物書寫,在在可窺阿言德個人的心路歷程。

不同的是,此番《想像的祖國》阿言德以「本尊」的口吻將自身的歷練攤在紙筆扉頁上,呈現一部回憶錄的自傳給讀者。在這之前,阿言德一九九四年的作品《我的女兒寶拉》(Paula)已有半自傳性質的書寫。這部女兒與病魔鏖戰終至死亡的過程,生者如母親所受的煎熬,絕不遜於往生的亡魂。跨越九個年頭,再閱《想像的祖國》,內心深處蘊含的親情與苦楚又是另一種超脫的境地。

《想像的祖國》「是一趟鄉愁與祖國的漫遊之旅」,是一種想像的旅行文學,是一種「異地/易地」的鄉愁書寫,在北美書寫一趟「南美智利之旅」:父母的離異; 自己兩度婚姻,女兒撒手人寰之痛每一次都經歷失親無祖國的恐懼與茫然,「失根的浮萍」伴隨著阿言德的歲月隨處飄盪。

阿言德一直被視為是模仿馬奎斯的「女健筆」,在去年馬奎斯推出《訴說人生》(Vivir para contarla)的自傳後,阿言德似乎也依樣腳步跟進,只是馬奎斯南美去來,故土鄉情濃,阿言德遠在他鄉,祖國影像的素寫遠在自我塑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