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開卷周報>>1998年8月6日)

 

二十世紀末歐體與貨幣經濟邁向重大改革當兒﹐也密切注意地平線那一端正急起直追﹐以加速度成長的中國經濟現況﹐似乎較勁與臆測誰會是二十一世紀的新主人。連一向悠哉遊哉的西班牙也積極研究﹐希盼對中國能有想像力與書面以外的接觸瞭解。西國<<國家報>>(El País)文化與民意論壇版主管宓森特‧維爾度(Vicente Verdú, 1942-)<<中國﹕超極巨星>>(China superstar)便是希冀剖析香港九七回歸中國與中國內部經濟變革的探戡成果。

 

宓森特‧維爾度以九七至九八年旅居中國的觀察寫下<<中國﹕超極巨星>>。第一章他以「中國爆炸時期」比喻中國近幾年來經濟快速成長與變革的狀況﹐直稱美國以五十年、日本三十三年始將國民平均所得加倍成長﹐中國十七年便做到了﹔然而變化之速﹐躍進之高﹐擴充之廣與改變之無度都令他感到「震驚」一個最古老的文明古國正以「脫衣舞」的表演方式改頭換面﹐叫人目不暇給。

 

西班牙讀者喜歡閱讀的中國並非他們早已熟悉的所有現代國家都經歷過的蛻變﹐而是中國悠久的文化民俗與信仰。於是維爾度筆鋒一轉﹐以第二章最多的篇幅從頭娓娓述起﹐講到「中」國的涵意﹔天、地、人的思維﹔男女的傳統地位與女人三從四德的家庭觀﹔人情世故重於理法的社會結構與人際觀係﹔從風水講到太極、氣功﹐進而分析文字與中國人的邏輯觀念﹐虛無、是非之間存在許多可能與詮釋﹐非西方一是一﹐二是二的觀念所能論斷。

 

「中國可以自外於人而獨自生存」﹐然而這個特質與前述文明傳統正逐漸蛻變中﹐中國屏風正漸收起﹐終將述諸高閣﹐神秘與引人尋訪奧祕的美感不再。維森度認為今日世界中﹐東方對西方仍懷著仇視的情緒﹐而西方(尤其美國)之於東方﹐則不斷試圖將東方複製成西方的模式從中國各大都會的面貌已見西方文化的濡染浸蝕。經濟掛帥的中國可能將是拿破崙所謂睡醒的獅子﹐但同時將以犧牲古老的文明與文化為代價。

 

在中國居住一年想要寫盡中華文化的精髓未免過於囫圇吞棗了﹐不過對中華文化一向懷著無限憧憬與傳奇神話臆想的西班牙人而言﹐這部書也是他們對二十世紀末中國現代化的蛻變大開眼界的導讀了。可惜的是西班牙人口中恆常只有「中國」的字眼﹐任你講遍「臺灣」他們也覺得「也就是中國嘛!」﹐這樣對中國的瞭解未免失之偏頗﹐因為在正面肯定中國的成長時﹐遺忘了其中臺灣的功績與貢獻﹐可也是臺灣政治面能見度低令人扼腕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