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開卷周報>>19981112)

 

十月初葡萄牙才因荷西‧薩拉馬哥(José Saramago)贏得葡語文學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獎而雀躍歡騰,豈知十月底病魔便奪走了另一個荷西一位文華橫溢、各文類均涉獵(小說、戲劇、散文、評論、翻譯)的傑出文人荷西‧卡多索‧畢雷斯(José Cardoso Pires, 1925),第三度腦溢血,經過四個月重度昏迷後,終不治撒手西歸。

 

卡多索‧畢雷斯在葡語文壇向有描繪葡萄牙最佳的「肖像畫家」美名,在他筆下,葡萄牙的鄉土、民情、景色、風光一一呈現,著墨寫實主題,筆鋒多帶諷喻,人物刻畫方面與薩拉馬哥及另一位亦是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的羅伯‧安頓涅斯(António Lobo Antunes1942)有類同偏好,喜重精神心理分析與哲學思索。文學生涯以翻譯塞凡提斯作品為職志,最推崇友誼深厚的海明崴和西班牙小說家巴洛哈(Pío Baroja)

 

卡多索‧畢雷斯最後的遺作是去年出版的<<里斯本:航行日記>>(Lisboa. Diario de a bordo),用文學的心靈寫下首都里斯本導覽,為海洋題材的文學創作與人類的生活空間試圖做更寬廣的延伸,翔實描述里斯本這座海洋都會的色彩、光影、聲音與味道。此作特為配合今年里斯本萬國博覽會而寫,以五種語言面世,孰料竟是他為家鄉所繪的「最後一幅寫生」。從此書亦見他念茲在茲的社會關懷與鄉里情:「萬國博覽會,毫無疑問將使葡萄牙人民更珍惜自己、更看重自我,有俾於團結一心;然而更重要的是讓里斯本成為一個更自由、更開放、更現代的都會」。

 

一九九五年卡多索‧畢雷斯第一次腦血管栓塞,曾有兩星期時間完全失憶,痊癒之後去年寫下僅六十九頁的<<沉睡,慢板華爾滋>>(De Profundis, Valsa Lenta),頗有描述親身經歷的自傳性質,且贏得「貝索亞文學獎」(紀念本世紀葡國最傑出之詩人貝索亞設立)與「文學評論獎」。此作描述一位腦死復而奇蹟般清醒過來的病人。藉著患者失憶無任何知覺這段期間探討或質疑迪卡兒「我思故我在」的思維腦死之人究竟有無思維?沒有生命跡象卻未真正死亡?活蹦亂跳的生者又有誰真能肯定說出「我存在」?對卡多索‧畢雷斯而言,若周遭親友能坦然面對,失憶或腦死是最完美的人生終別,爾今第三度的腦疾如願帶他實踐這個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