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開卷周報>>1996年11月7日)

馬德里藝術金三角之一的泰森美術館（Thyssen-Bornemigza）提供六十幅畫作﹐目前正在上海展出。號稱世界個人收藏最多的美術館讓西班牙藝術國度的美名錦上添花﹐而泰森伯爵也因此大發藝術財﹐賺進億萬的鈔票。一九九二年泰森伯爵私人收藏花落西班牙一度引起西國人民質疑其價值與價格的比例。而不久前西班牙一位屢遭畫廊拒絕的畫家企圖瞞天過海﹐伺機將自己畫作偷掛在金三角另兩個美術館普拉多博物館及蘇菲亞王后美術館﹐無非想藉此揚名博利。上週馬德里大學哲學教授兼藝評家德加多‧嘎爾（Alvaro Delgado-Gal）的新作<<藝術的本質>>（La esencia del arte）面世﹐雖非衝著泰森美術館「算舊帳」﹐卻是細說重頭﹔而掛畫風波亦非今日鮮事﹐背後引人深思藝術的本質與價值。德加多嘎爾意欲重建鑑賞者的藝術觀﹐藝術家（畫家）的專業素養﹐特別是畫廊﹐畫家和收藏家的三角關係。

藝術雖標榜別出心裁的創意與自由創作的空間﹐但德加多嘎爾認為傳統與現代最大的不同是﹐傳統恆常有若干特定的美學準則﹐約定成俗的默契與共通性讓美的傳統得以綿延接續﹐藝術上美學的鑑賞傳統未曾斷層﹐一直延續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止﹐之後藝術圈(畫界)彷彿步入春秋戰國時代﹐市場一片混亂﹐繁衍出彼此互不相容的多重標準﹐造成「群鴉亂飛」沒有標準的境地。

德加多嘎爾所指謂藝術的本質乃指藝術的表現方式﹐但他卻否定藝術是語言的詮釋﹐「因為語言是抽象的體制﹐一種象徵性的過程」﹐而藝術的表現方式也包括具象的手法。然不管具象﹑抽象或觀念藝術都需要深度的陶養與判斷。表現的方式各有千秋﹐但美的感受卻是一致的。如果以形式作為藝術的本質的尺度﹐那麼西班牙的文學與藝術便有其共通點﹐塞凡提斯的文筆和委拉茲蓋茲的畫筆﹐其精神氣度如出一轍。

西班牙之外﹐德加多嘎爾認為法國畫家杜象（Marcel Duchamp）是本世紀藝評界最荒誕的歌頌對象﹐大有言過其實﹐捧得過火之譏。對美國各畫廊﹐拍賣公司﹐藝評家與博物館學家沆瀣一氣形成壟斷市場﹐捧出一批名實不符卻藉此飆錢大發利市的作法﹐是破壞藝術本質與尺度的始作俑者。他並不擔憂天價的畫作再被炒作飆漲﹐畢卡索﹑梵谷等人的畫呈現藝術的奧祕與美堪稱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