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開卷周報>>2000年3月9日)

 

 

西元兩千年對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人民、國家都是不凡的一年。刻意的、巧合的歷史性活動必然相對活絡沸騰。就西班牙而言，是一個可以堂而皇之緬懷輝煌盛世的一年。今年適逢黃金世紀帝王卡洛斯一世(Carlos I, 1500-1558；即神聖羅馬帝國之查理(卡洛斯)五世)誕生五百周年紀念，從三月起至年底將有一系列文物展覽與紀念活動在他彼時統御的國度─西班牙、德國、義大利等國─盛大展開。

西班牙從卡洛斯一世開始奠定政治文化事業的巔峰，他成為統治新、舊大陸唯一的「皇帝」，也是將西班牙推向第一個「現代化」和「國際化」的國家的君主。值此紀念時刻，敏銳的書市必然揮棒出擊，早在去年歲末推出傳記，準備迎迓千禧的喝采。西國史學家費南德茲阿瓦雷茲(Manuel Fernández Álvarez)一九九八年因應菲利普二世四百周年忌日出版研究巨冊<<菲利普二世和他的時代>>(Felipe II y su tiempo)引發熱烈迴響，此番書寫菲利普二世之父的傳記也以八百八十七頁的巨冊收筆─<<卡洛斯五世，凱撒與凡人>> (Carlos V, el César y el Hombre)彩繪與素寫五世紀前的尊皇。

明(名)君傳記或相關論述其實不曾匱乏，其人其事一般讀者亦不陌生，費南德茲阿瓦雷茲這部著作也非朝夕成果─約莫四十年前他便出版過卡洛斯五世的回憶錄，三十餘年前也編纂西班牙歷史中卡洛斯五世統治的斷代史，二十四年前也以英文出版<<卡洛斯五世，歐洲的人君>>(Carlos V，un hombre para Europa)一書，此回新作出版是這幾多年來心血的結晶與集大成。從史學角度審視，他的著作代表以西班牙(語)發聲的卡洛斯五世。向來歐人熟悉的卡洛斯五世傳記出自英、德、法的史學家，西班牙史學家熱中道地的「西班牙之王」(King of Spain)─菲利普二世─遠勝過卡洛斯五世，因此，費南德茲阿瓦雷茲這部史書別具象徵意義。

引人入勝之處不是從政治面著手的豐功偉蹟或耳熟能詳的正史，而是從人性的角度出發，披露皇帝另一張凡人的臉。因此，歐洲帝王的不服人心(日耳曼天主教諸侯作對)；面對戰爭頻仍的挫敗；糾葛纏繞的男女關係(仍屬歷代君王較節制者)，帝王之尊的赤子之心，未老先衰的生理機制等等都是正史少見的敘述。唯與<<菲利普二世和他的時代>>的春秋之筆相較，此書充滿善意與歸功。作者盛讚卡洛斯是自由主義的推手，是伊拉斯膜斯(Desiderius Erasmus)思想的庇護者，是宗教的寬容者，若有不當措施，也是當下時局必然結果，或其太過真誠的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