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開卷周報>>1998年4月16日)

 

今年一九九八年時逢西班牙殖民帝國結束屆一百年當兒﹐也正是西國最後兩個殖民地古巴與菲律賓獨立一百周年紀念。近日西班牙出版兩部以古巴和菲律賓為題的新書﹐兩位作者均是集記者﹐評論家﹐小說家於一身的文壇聞人。一部是阿瑪斯‧馬塞羅(J. J. Armas Marcelo, 1946)的小說<<在哈瓦那如在天堂>>(Así en La Habana como en el cielo)﹔一部則是雷基內契(Manuel Leguineche, 1941)的報導文學紀實<<最後鎮守菲律賓的戰士>>(Yo te diré…La verdadera historia de los últimos de Filipinas)。阿瑪斯‧馬塞羅的<<哈瓦那>>書時間約莫是世紀末的今日﹐雷基內契的<<菲律賓>>則追溯至一百年前。

<<哈瓦那>>傳遞流亡﹐孤寂﹐鄉愁與希望的思緒與憧憬。故事從一群逃離卡斯楚政權的流亡人士掀開序幕﹐他們划筏遠離故鄉﹐從海上眺望哈瓦那城﹐那心境猶如古巴女作家柯梅茲‧阿維亞內妲(Gertrudis Gómez de la Avellaneda, 1814-1873)那首<<出發>>(Al partir)詩篇的愁緒與期待。於佛羅里達上岸後﹐主角人物黑白混血的工程師伊南‧索拉向西班牙記者馬塞羅‧羅強娓娓道來自身的際遇與故鄉的種種。在這佔去小說大半篇幅的對話中﹐不時穿插敘述者(工程師)和見證者(記者)的回憶﹐從中描繪古巴的奴隸﹐混血文化﹐音樂民俗﹐獨裁政治與人心思變的社會現象。記者的身份堪稱為阿瑪斯‧馬塞羅的化身﹐融合他身為加納利群島居民對加勒比海的古巴投射的關懷與熱愛。最後在模特兒貝德拉隱喻今日古巴的象徵人物一句「在哈瓦那如在天堂」的期待舊的哈瓦那消失﹐新城天堂的到來。

<<菲律賓>>一書則透過採訪戰士遺族敘述一八九八年最後死守菲律賓的西班牙無名英雄。西班牙從一五六五年殖民至一八九八年的菲律賓在「窮兵」鎮守呂宋島巴萊爾城(Baler)三百三十七天後棄械降旗而結束三個多世紀的東方屬地統治﹔這匹戰場上無功的敗兵今日雷基內契以「西班牙的弱兵對抗巴萊爾的弱民」論斷這段殖民史的結束﹐主張應為兩地「末代悍衛戰士」立碑追念。雷基內契筆下追溯﹐這段殖民/被殖民史的結束似平靜詳和﹐無怨無仇﹐只是某種關係的結束﹐卻是另一種新關係的開始。然一百年後的今天﹐遺族慨嘆西班牙語﹐宗教﹐文化三百餘年來並未真正在當地原住民裏生根﹐不知是西班牙的悲抑或菲律賓重生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