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期   2019 年 4 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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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政治史新探」研習營與會師生合影。

編按:
  文中活動照片,皆由中研院近史所提供,特此致謝。

2019「近代政治史新探」研習營紀要

王天駿(臺大歷史系博士生)

2019121-24日,由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主辦的「近代政治史新探」研習營在南港舉行。此次研習營旨在幫助學員擴展政治史研究的新視野,包括政治學理論、中央與地方關係、政治制度的形成、政治與文化及族群與政治的關係、口述訪問在政治史中的角色等相關主題。研習營安排8場專題演講,由8位資深學者擔綱,以及3場學員報告各自的研究計畫與討論。37名學員則來自中國大陸、香港、澳門、臺灣、日本、英國等地,研究領域包括歷史學、社會保障、勞工研究等。筆者很榮幸參與此次研習營,以下是活動紀要。

第一場專題演講,由張瑞德(以下省略敬稱)主講「政治學理論與民國政治史研究」。政治學理論與政治史研究的關係一向充滿爭議,以理論觀史實,稍有不慎便可能產生削足適履或張冠李戴之誤。張瑞德先以既往國民政府性質研究為例,展示政治學理論對歷史研究的影響:中共官方將國民政府定性為官僚、地主、資本家之政府;而柯博文(Parks M. Coble)關於江浙財閥和國民政府關係之研究卻指出,國民政府施政自主性非常強,不可簡單以官僚、地主、資本家代言人目之。傅士卓(Joseph Fewsmith)以統合主義(corporatism)詮釋國民政府的社會治理,柯偉林(William C. Kirby)以發展型政府解釋國民政府的經濟建設,都頗具說服力。此外,張瑞德還結合政治理論,具體討論了政府決策過程、效能評估、軍事財政、殖民體制對後續發展之影響等諸多議題。

第二場,楊維真主講「民國時期的中央與地方關係(1912-1949)」。基於長期研究雲南地方政治,楊維真對此議題有深刻認識。他指出,民國肇建,中央與地方延續清季格局,外重內輕,關係緊張。兩者關係的發展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從1912年至1915年,地方翊贊中央、伸張國權、不敢截留財稅,大體上支持中央施政,直至袁世凱稱帝。第二階段從1916年至1928年,地方獨立競逐,假借南北政府之招牌爭衡天下,雲貴川地區的內戰就是典型案例。第三階段從1928年至1945年,中央羈縻控制地方,通過財政、黨務等的中央化,逐步削弱地方勢力,例如雲南有色金屬礦產收歸資源委員會管理。第四階段從1945年至1949年,部分地方派系,如川系、滇系與國民黨中央決裂;桂系、晉綏系和西北三馬則被中共武力終結。楊維真將中央與地方關係總結為「合則兩利,分則兩害」,軍隊應當實現國家化,而兩者互動模式應當在憲法中加以規範。

第三場,吳啟訥主講「族群政治與中國的近代轉型」。族群政治為中國歷史上一個連續性議題,主講者從上古開始講起。最早的族群政治可以說是華夷之辨,華即後世所言東亞性的代表,大致區域在胡煥庸線以東;夷即內亞性的代表,大致區域在胡煥庸線以西。[1]先秦時期,中原未曾一統,華夷未能明辨,兩者區別在於禮。自秦漢至隋唐時期,大統一王朝以多種手段實現對邊疆的羈縻,而在分裂時期發生的「五胡亂華」可視為慘烈的華夏化。至宋遼、宋金對峙時期,各方皆以中國自居;元朝通過軍事征服,第一次真正連接胡煥庸線兩側,其帶來的內亞性部分為明所繼承和確認,因此隆慶開關以後,明與韃靼開始轉向中央與地方關係。清代族群關係更為複雜,統治策略也與時俱進,例如在蒙區與貴族通婚、廣封汗王、推廣藏傳佛教,以北京的物質生活吸引蒙古王公;至清末,面臨列強激起的邊疆民族主義的挑戰,又有行省改制。北洋時期,表面上中央力量從邊疆退卻,但在政區調整中,仍以漢人聚居區為中心。國民政府執政後重推行省制,並在抗戰中形塑中華民族。中共建政後推行的民族識別、民族自治,卻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部分少數民族形成特殊利益團體。

劉維開接著主講:「從訓政到憲政體制」。首先是訓政概念的提出。民國理論上為民眾之國,民眾如何行使權力卻為現實問題,為此孫中山提出軍政、訓政、憲政三階段論。其後,訓政概念隨著國民黨統治區域的擴大,逐漸發展為訓政體制,由胡漢民首次提出,並在1928年頒布〈訓政綱領〉,這一體制主要在中央層面調試。圍繞約法,國民黨內多次發生激烈衝突,而蔣中正打敗各路挑戰者,實現以軍領黨、以軍領政。抗戰開始後,演變為戰時體制加訓政體制,國防參議會和國民參政會的設立,打破訓政體制下「黨外無黨」的局面。抗戰結束後不可能回到原初,因此以1948年國民大會召開為標誌,進一步轉向憲政。劉維開特別指出,這一過程中,政權逐步放開,行憲後總統之權力並不如後人想像得大。

▲張瑞德演講

▲楊維真演講

▲吳啟訥演講
▲劉維開演講

洪長泰以「新政治文化史的研究:改寫歷史、重塑空間、鞏固權力」為題,將其對中國國家博物館的研究,展示新政治文化史的魅力。首先,政治文化即官方創造的大眾共同價值觀、願景,新舊文化史之間並無優劣之分,僅有材料、學科、動靜、層次之別。而博物館是講述歷史的場館,洪長泰以三個角度切入:第一是空間,即在什麼地方講歷史。中國國家博物館位於北京中心點的中軸線旁,與人民大會堂相對,一虛一實,一過去一當下。第二是內容,即用什麼理論講歷史。博物館始建於大躍進時期,落成於大饑荒時期。如何展示社會主義建設偉大成就,為一大理論難題。第三是方法,即用什麼實物講歷史。其中特別介紹了油畫創作如何受到政治干預、作品畫面如何為之改變。最後,洪長泰提出了幾點反思:政治史為誰而寫?為人民,抑或政黨?藝術是否要為政治服務?

其次由常成主講:「從平民與士兵口述中重探1949政治史」。講述的主角是韓戰共軍戰俘,內容著重於他們被俘前後的生命經歷。韓戰19506月爆發,至19517月為第一階段,此後轉入談判階段,邊打邊談,直至19537月停戰。曠日持久的談判圍繞的重點之一,就在21000多名共軍戰俘去向。最終7000餘名返回大陸,14000餘名來到臺灣。常成通過長期對戰俘的口述訪問,再結合檔案等其他史料,一方面還原戰爭當時和戰俘營內的歷史場景,另一方面探索戰俘的心路歷程。常成分享許多富有傳奇色彩的案例,以及口述研究的困難和應對之道。

最後一場專題演講,由陳永發院士主講「延安體制的形成」,介紹關於延安體制的最新研究。首先,他談及自己幾十年的學思歷程,包括如何看待理論、萌生對中共研究的興趣、探訪史料的方法,以及以何種角度構思、撰寫自己的專著。其次,關於延安整風的一些新看法,他重點介紹194210月至19431月在延安召開的西北局高幹會議。這場會議可以說是之後中共高層整風的預演,會後西北局書記高崗即被捧為「西北星辰」、「西北人民的燈塔」。

此次研習營還包括連玲玲副研究員介紹「研究計畫的要領與寫作」、3場學員討論會。學員討論會的前兩場係分組報告、討論各自的研究計畫,包括憲法制定、戰時動員、勞工運動、書刊審查等涉及國家、社會、文化方方面面的議題;最後一場則為全體學員綜合座談,簡單介紹、總結小組討論的情況,發表對研習營的感想。

▲洪長泰演講

▲常成演講

▲陳永發演講
▲連玲玲演講

為期4天的研習營非常充實,能聆聽諸多師長的經驗講授,與優秀同儕對歷史研究的看法,筆者受益匪淺。

▲與會全體成員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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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胡煥庸線,即「璦琿—騰衝線」,因發現者地理學家胡煥庸而得名。胡煥庸於1935年提出從璦琿到騰衝的斜線,是中國人口密度的突變線。此線以東居住著94%的人口,以農業文明為主;以西居住著6%的人口,以遊牧文明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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