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期   2009年 5月出刊   
 
 
 
數典網頁

▲「臺大數位典藏研究發展中心」網站首頁(按此連結

 
從數位典藏到數位人文
歷史資訊學的前世今生
不只是資料庫
電腦能讀史料嗎?
當資訊與歷史碰頭
結語
附錄:臺大數典中心相關之資料庫

數位歷史如何可能──

簡介臺大數位典藏研究發展中心之工作旨趣

項 潔(臺大資工系特聘教授兼數典中心主任)
涂豐恩(數典中心碩士後研究人員,2008年碩士班畢業系友)

項次符號從數位典藏到數位人文

數位典藏是近年臺灣投入相當多精力與經費的領域,在臺大校內,從昆蟲系到人類系,從植物系到醫學系,橫跨人文社會與自然科學的各個學門,皆相繼加入數位典藏的行伍中。臺大數位典藏研究發展中心(以下簡稱「數典中心」)即在上述背景下成立。中心成員協助不同學門的研究單位,整合相關資源與人力,藉數位科技保存珍貴資料。

十多年來,臺灣數位典藏已是成果斐然,但我們仍想問:然後呢?保存過往當然重要,但如何從過去看見未來?典藏的文物和珍籍,如何更直接、更具效益地轉化成研究素材?而數位科技除了做為保存技術外,又如何在研究與教學等應用層面,提供學者更多工具與利器,發現新的可能性?

對於以上提問,「數位人文」(digital humanities)是我們尋找答案的方向。這個頗為新穎的詞彙,也出現在數典中心的英文名稱(Research Center for Digital Humanities)中。不過,「數位人文」聽起來也許稍嫌寬泛,畢竟「數位」與「人文」兩塊領域何其廣大,兩者結合恐怕更要讓人摸不著頭緒。

因此,多年來數典中心主要聚焦於歷史資料庫,希冀先找到一扇窗口,讓資訊科技與人文學科展開具體對話。換言之,我們沒有野心獨力完成數位人文的所有研究,而是希望拋磚引玉,藉由一些未臻成熟,但或許尚有潛力的概念,引發注意與進一步討論。用最簡單的話講,我們相信,資訊科技確實能提供歷史研究相當幫助,大幅提昇研究水準,目前這種跨界結合的成果,只能算剛剛起步,未臻成熟,亦未發揮科技的潛力。我們期待發展出所謂的「歷史資訊學」,甚至形成方法論上的「典範轉移」。這個理想應可推而廣之,應用於人文研究的不同領域。下文我們要分享近來摸索的心得。這些構想是否實際,需留待讀者自行評判。無論如何,若能藉由這篇小文章,找到志趣相合的同行者,將是最讓人欣喜的結果。

數典網頁
▲「臺大數位典藏研究發展中心」網站首頁(按此連結)

回頁首

項次符號歷史資訊學的前世今生

歷史研究與資訊科技的結合非自今日始。熟悉當代史學的人,大概都記得年鑑學派史家勒華拉度里(Emmanuel Le Roy Ladurie, 1929-)所言:「明日的歷史學家若不會寫程式,那他就什麼也不是。」(The historian of tomorrow will be a computer programmer or he will be nothing.)這句20世紀70年代的宣言,而今看來誇張。多數歷史學家,可能對最基礎的程式語言一竅不通。就連勒華拉度里自己後期的著作,似乎也與電腦程式漸行漸遠。

但回到當時學術脈絡,計量史學正方興未艾。在法國,勒華拉度里與一群史家高唱系列史(serial history),透過大量統計數據呈現社會的長期發展;在美國,經濟學家佛格爾(Robert Fogel, 1926-)則因為美國鐵路史與黑奴史的計量史著作,聲名鵲起。統計證據取代了史家的自由心證。數字會說話,而且越說越多,越說越大聲。勒華拉度里自信滿滿的發言因此不難理解:史家得以提出不同於以往的觀察視角,電腦處理大量數據資料的能力,無疑扮演了關鍵性角色。

時移勢易,計量史學看似鋒頭不再。但當時的研究成果,仍是學術上重要資產。更重要的是,那代表了歷史學界接受資訊科技衝擊的第一波。新生代學者開始想像新技術帶來的可能性,思考如何調整問題意識,發現前人所未見。借用古偉瀛教授的話,那是「闢蹊/PC」的工作。回顧當時討論,不少學者已經看見資訊技術大有可為,甚至預言其革命性力量。但近二十年來,不僅計量史學日益式微,歷史學界對新技術的態度,也不復往昔樂觀。現在重提資訊與歷史研究的結合,或所謂「歷史資訊學」,難道只是老調重彈?

我們的回答是:世界已經不一樣了。這幾十年來資訊科技的突飛猛進,甚至要讓相關專家應接不暇,而這些技術正在一點一滴地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乃至於思考模式。生物醫學研究的發展歷程,是最明顯的例證:資訊科技幾乎改變了整個生醫領域的版圖!更重要的是,儘管技術不斷前進,卻也變得更加可親,更為普及。在計量史學的年代,資訊科技可能只是少數人的昂貴玩物,但當下,它已是多數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眾多技術中,最明顯也最重要的發展,應為是網際網路的興盛。無論網路背後涉及多麼繁複深奧的理論或技術,對多數人而言,他只要準備一台基本功能堪用的電腦,便可在無垠的虛擬世界中展開探索。樂觀的觀察家說,Google與維基百科(wikipedia)正在改寫人們對知識的定義,或許不算誇大。

學院研究者當然不可能自外於這波潮流。未來的學術社群,將越來越倚賴網際網路互動。但只憑維基百科是難以成就學者的;充斥網路的錯誤訊息,更要讓專家嗤之以鼻。學術性的資料因此更形珍貴。在不同學術單位積極投入下,如今我們已經擁有各式各樣,涵蓋不同專題、語言和形式的資料庫。就連許多自稱「電腦文盲」的大學者都感受到資料庫的來勢洶洶。無論研究者是否樂見,資料庫的威力與效應,在在影響著當前學術研究,而且是大規模地、深刻地。因此,我們並不是如小說家般,幻想著不存在的科技烏托邦,而是要討論一個正在發生、許多人習焉不察,或未嘗深思的現象。

回頁首

項次符號不只是資料庫

建置資料庫正是近年來數典中心投注最多心力之處。迄2009年4月,我們已經開放八個資料庫,內容涵括明清臺灣行政檔案、臺灣民間契約文書、日治法院檔案、日治時期統計資料、臺灣省諮議會檔案、中國國民黨史料、臺灣社運相關報刊資料等(詳見附錄),時間範圍從十七世紀以降,共計超過600萬筆影像與近2億字全文。

這龐大的工作絕非由數典中心單方面完成,而必須感謝眾多合作單位。他們大方開放珍貴資料,使其成為具有價值的公共財;又辛苦進行資料整理之工作,包括影像掃描、全文打字、建立後設資料(metadata)。以「日治法院檔案資料庫」為例,即為臺大法學院王泰升教授帶領學生,犧牲寶貴研究時間,在地方法院尋找為人遺忘的司法檔案,又在艱辛的條件下,將檔案逐一翻拍為數位影像。此外,臺大圖書館的工作人員,更在這幾年數位典藏工作中居功厥偉。

面對這許多寶貴資料,我們的責任是建立完善、便利的資料庫,讓研究者盡情利用。這句話說來容易,甚至每個資料庫都要宣稱如此。但是理想與實踐往往有差距,到底要怎麼達到這個目標呢?為此,我們投入相當時間思索:究竟何謂完善、便利的資料庫?資料庫使用者究竟要什麼?或者,我們究竟要提供研究者什麼?

首先,每個資料庫都有其不同的建置目的。有些資料庫是為「內部管理」所用,有些資料庫則是「推廣」、「教育」之用,在基本概念上,他們就會與「為研究而建立」的資料庫非常不同。如果有些資料庫對研究者而言「不太好用」,往往是沒有弄清幾種概念的差異,或者用過於粗糙的方式,打算一口氣完成三種目的。結果不是過於複雜(預設外來的使用者像內部管理者一般,對資料的性質與分類非常熟悉),就是過於簡單,甚至膚淺(預設瀏覽者腦中對資料毫無所知,也無意瞭解更多)。

有經驗的人大概都知道,實際研究通常落在上述兩種情況中間。也就是說,研究者往往是帶著問題,還有基本知識進入資料庫檢索;既非無知,也非全知。而他們抱持的期待可能有兩種:一是找尋某條已知的材料;一是針對某一問題(或概念),盡可能地發現相關素材,無論已知或未知。資料庫的最基本也最初步的功能,因此是縮短研究者查找資料的時間。

歷史學者大可質疑,運用資料庫檢索,永遠比不上一字一句地閱讀史料。後者不僅可增進研究者對資料的熟悉,地毯式的搜查,也比僅僅依靠關鍵字檢索周全。對此,我們要說,資料庫的目的本就不在於讓研究者「束書不觀」。對於各種著作──無論是一手材料或是二手研究──的熟悉,當然是人文領域不變的基本工夫。

然而,即便我們對皓首窮經的學者充滿敬意,但當資料數量日益龐大,超過任何一位認真學者畢生之力所能遍讀時,資料庫無疑可以成為最佳的「輔助工具」。提倡「e考據」的黃一農教授,已經以其厚實而精彩的著作,證明了這一點。

然而,如果僅止於「找到資料」,那麼數典中心的工作應該非常單純──即不斷擴充資料庫內容。但在我們看來,這是不夠的。在資訊學界,出現的窘境經常是「為創新而創新」。多數人忙著提供看起來更新更炫目的工具,卻少有人思考如何發揮現有工具的真正潛力。我們所面對的問題也有幾分相似。當前太多人忙著建立資料庫,卻太少人停下思考:這麼多的資料庫是否在研究上,帶來了任何本質性的改變?當使用者可以在短時間內找到大量的資料後,又怎麼樣?大家相信量變可以帶來質變,但它會自然而然地發生嗎?

我們發現,資料庫的使用者多半一筆一筆地閱讀檢索到的資料。對辛勤的研究者,這理所當然。但若依照目前態勢繼續發展,那很可能有一天,資料庫使用者仍得面對過量檢索結果興歎。這其中有沒有什麼環節,是科技能提供協助的?

我們因此開始思考,資料庫可以不只是「資料庫」,更可以成為一個「研究環境」。它不只儲存大量的資料,也應該提供各種工具,協助使用者利用、觀察和挖掘這些資料。想像一座巨大,如博赫士(Jorge Luis Borges)筆下無限延展的圖書館,訓練有素的館員,不只能幫忙找出一本一本的書,還能引領讀者探索蘊藏其中的種種「知識」。這些知識不等同於書本「資訊」,亦無法化約為任何特定的書籍。他們超過個體總和,是經由不同文本,互相指涉、串連,進而浮現的「集體意義」(collective meaning)。

敏銳的讀者或許已經發現,這種在字裡行間尋找線索、爬梳脈絡,將零碎材料轉化為知識的行為,不已近似歷史學家的工作嗎?然而,資料庫如何可能提供「知識」,而不只是「資訊」呢?對此,我們並沒有立即而完整的答案。但提問的角度及探索的視野,因此不能停留在單純的「資料檢索」(data retrieval),而必須進入另一個層次,即「資料探勘」(data mining)。

回頁首

項次符號電腦能讀史料嗎?

資料探勘在人文領域並非時興的概念,但它不僅是資工研究的熱門課題,更被廣泛運用在商業運作之上。

根據維基百科的定義,「資料探勘」指的是「從大量的資料中抽取其中隱含的模式」(the process of extracting hidden patterns from large amounts of data)。這段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的陳述,到底意味著什麼?又與歷史資訊學或數位歷史有何關係?

用具體的例子來說明吧。「臺灣歷史數位圖書館」(Taiwan History Digital Library, THDL)是數典中心2009年2月份甫開放的歷史資料庫,由臺大資工系博士後研究員杜協昌負責整體系統建置,其中包含「明清臺灣行政檔案」和「古契書」兩大部份。在國立臺中圖書館與臺大圖書館等單位協助下,蒐集了約24,000件古契書的全文(總數仍在增加中)。對契書研究者而言,這個數量不可謂不多。如果這是「大量的資料」,那麼,要如何「抽取中隱含的模式」呢?

契約代表物權或土地權的轉移。就理論言,一塊土地的開發,從官方頒布開墾契始,可能經歷買賣、鬮分、租佃、典讓、找洗等不同事件,如果將相關的契約加以排列,應該能重建一塊土地的生命史。然而,實際情形卻非如此順利。研究者往往面臨兩重問題,第一,有相當大量的古契書,因為種種原因消失了;第二,契書總數已經不夠完整,更麻煩的是散落在不同學術單位或收藏者手中。種種限制下,要再現土地的生命史,真是談何容易。

臺灣歷史數位圖書館雖然集中了兩萬多件契書,但起初他們只像散落一地的珍珠。因為契書來源各不相同,即便部份經過人為整理,但不同整理者各有各的邏輯,放在一起亦無法首尾一貫。如何串連這些契書,讓它們變成耀眼迷人的珍珠項鍊?土法煉鋼的方式是,找一位歷史學家,將所有契書從頭到尾看過,再藉由其強大的腦袋與心靈加以重建。這雖然不失為一條解決途徑,但我們最後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法:交由電腦來讀。

只認得0與1的電腦能讀史料嗎?當然可以,不過就像任何一位初接觸契書的新手研究者,電腦也需要旁人指引。

以臺大資工系碩士生黃于鳴的研究為例,她先是利用數位化的全文,自動擷取出每張契書中的來源時間、四至、土地面積、賣價、地號等資料;其次配合人工建立的詮釋資料,包括分類、人名、角色、地名、立契時間,利用程式將這些契書特徵資料自動兩兩比對。她進而發現,在兩萬多件契書中,有239組是契書內容相同、有806組鬮分契(通常只有些微差異)。最重要的是,電腦還因此發現將近1,000對「上下手契」。換言之,透過程式設計,電腦找出了土地在不同人之間轉手、流動的過程。若再進一步搭配鬮分契與買賣契,幾個家族的地方開發史甚至隱然從中浮現。

讀者當然可以批評:這些結果距離一個完整的歷史研究還遠得很!這一點我們完全同意。電腦對史料的解讀當然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確,因此上述結果也都經過人工檢查。然而,再次借用館員的比喻,我們所要提供的,本來就不是「取代」歷史學者的工作(至少短期內不可能),而是提供有效的「協助」,形成互補。當電腦找出契書間的關係後,歷史學者仍得付出時間,消化契書的內容,憑藉既有知識,加以解讀與詮釋,再將資料轉化為精彩的研究著作。

但我們希望能說服讀者,電腦所能做的,遠不只是「儲存」和「檢索」,還可能進行更深一層的知識工作。大家不妨想像一下,若由人工閱讀24,000份契書,大概只能發現幾條特定脈絡,而且應該是閱讀者早已鎖定的目標。要同時找到這多重互不相干的關係,幾乎不可能,這是人腦的限制。換言之,有些工作交由電腦處理,會更快,也更好。

上述電腦找出的契約關係,皆已整合進現有資料庫(即臺灣歷史數位圖書館)中,使用者找到特定契書後,便可觸類旁通地看到相關文件。這是我們所謂的「研究環境」,它不只提供檢索結果,還提供實用的研究工具。就如同好的檔案館,除原始材料外,也購置合用的工具書與相關學術書刊,讓研究者不假外求,便能展開工作。

如何達成這個目標,也是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除了陸續將常用工具書數位化(如清代文官官職表,和針對臺灣史的中西曆轉換),臺灣歷史數位圖書館中還有其他「檢索後分析」的功能,例如,針對檢索結果自動畫出「年代分佈圖」;將檢索結果再加以分類,即「檢索後分類」;統計檢索結果出現的人名、地名或其他專有名詞,即「詞頻分析」。這種種設計皆出於一個基本理念,就是讓使用者除了逐篇閱讀外,還能有其他方式利用其檢索結果。「檢索後分類」是最好的例子,可以突顯數位化史料的特性。假設有人從臺灣歷史數位圖書館中,找到一批地契資料,彈指之間,他就可以讓這批資料以年代、出處、作者、分類等範疇,加以排列組合。(未來我們更希望能加上「地區」等其他範疇)

這是實體資料辦不到的。收藏實體資料只能永遠選擇一種排列方式,若以年代分類,就不可能又以作者分類(至少在同一個層次不可能)。這是不得不然,也因此不可避免犧牲資料某些特徵。用比較淺顯的方式來說,假設你今天走進書店想找某一位作者的書,該書店以出版社來排列圖書,但你偏偏不知道那本書是哪家出版社出的,那麼,要找到這本書真是如大海撈針了。

但電子資料庫不一樣。一個資料無論有多少種「身分」,電子資料庫都可以予以保留,並視使用者所需加以利用。以「書」為例,它可以是某某作者的作品,出版社的書,某某年的出版。凡此種種,都是一本書的不同身份,而

可以在電腦中並存,互不衝突。曾用過圖書館線上查詢系統的讀者,應該不難體會此點。

在我們構想中,數位資料此一優勢最具潛力處,在於讓研究者發現意料之外的脈絡。因此,檢索結果除了可依不同範疇(年代、作者等)分類,系統也按照幾個範疇進行初步統計。簡言之,這些功能希望提供讀者一個「俯瞰的視角」,快速掌握史料的整體「地貌」。而由此延伸,我們更想問,這種俯瞰的視角,有沒有可能刺激出新的問題或議題?

如果這個說法又要讓人想起計量史學,特別是那些針對「文字」而非「數字」的計量研究,應該是因為這個取徑仍然深具意義。尤其在史料數量大幅增加的今日,對歷史「大圖像」的掌握將更形重要。在這一點上,數位科技應該可以幫助歷史學者,快速掌握龐大史料匯聚而成的大致圖像。但我們不是在重提計量史學,因為數字對於歷史的解釋力有其限度。我們在資料庫中提供基本的統計,毋寧是想把這些數字視作新議題的出發點,期待好奇的歷史學者繼續追索,發現更具深度的解答。

回頁首

項次符號當資訊與歷史碰頭

綜合以上討論,我們對數位歷史的思考大致可歸結為兩點:第一,在歷史研究中,有什麼事情是電腦可以取代人工的?第二,有什麼樣的研究是單憑人力難以企及的?潛藏在這兩個問題背後,有一個更大的追問,即人文研究的過程中,究竟涉及了哪些形式的心智工作?又有哪些模式是電腦可以模擬的?當然,答案不可能憑空而生。就這一點而言,數典中心出身理工科系的多數研究人員,又得像個人類學家般,耐心地、細膩地觀察其欲瞭解的對象。這是長期的工作,無法求速效。因此我們非常期待,甚至渴望與人文研究者有更多互動。

科技與人文的對話,近年盛行於學術圈內外,有時甚至要淪為浮濫。其實科技學者與人文學者有如不同國度的居民,往往對彼此語言毫無所悉;遑論「兩種文化」各自培育的學者,有何等迥異的思考模式。所謂的對話,不免成為各說各話。

循此,數典中心的自我期許,是架起溝通的平台或橋樑,甚至居中擔任「翻譯」。我們希望盡可能提供機會,找到一些不同領域研究者共同關心的焦點,讓跨領域對話逐步展開,就算規模不大,只要能引發一些火花,便勝過華而不實的表面工夫。

更具體來說,我們目前初步進行的工作有以下幾點:其一,鎖定具有潛力的課題,定期舉辦討論會,請不同領域的研究者帶領,形成有活力而持續的聚會。如2009年2月起進行的「古契書與臺灣史」討論月會,就是初步嘗試。我們依次邀請臺灣史學者,如陳秋坤、林欣宜與陳瑛珣主講,講題包括中國歷史上的土地買賣法令、十九世紀中葉臺灣的邊區事業經營、古契書與性別研究等等。

其二,數典中心推動訪問學人制度,使資深或新銳教授和學生都能與中心成員進一步交流。我們特別歡迎跨領域、具有前瞻性和創造力的計畫。

數位人文與數位歷史的研究,無疑是披荊斬棘。到現在為止,中文世界的討論相當稀少。但若把眼光拉遠,數位人文學其實已在世界不同地方萌芽。單就美國來講,維吉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Virginia)、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洛杉磯加州大學(UCLA)皆相繼成立研究中心,號召不同領域學者投入;史丹佛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芝加哥大學(Chicago University)及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分別徵聘數位歷史或數位人文的博士後研究人員;鑽研近代書籍史的學者,如羅伯.丹頓(Robert Darnton, 1939-)、安東尼.葛夫頓(Anthony Grafton, 1950-),也紛紛撰文討論科技時代的圖書出版與人文研究何去何從。這些現象在在說明數位人文研究在未來的重要性。

最後,我們歡迎新一代的人文社會研究者加入研究團隊。新的成員不一定要是臺灣史的專家(若有豐富的知識當然更好),更不需要(像勒華拉度里說的)是個會寫程式的歷史學者。關鍵不在技術操作,而是對科技的潛力有些信心,對歷史或人文研究的本質有點感覺。最重要的還是想像力──能夠跳脫現有的框架與窠臼。

美國語言學會(American Philological Association)前會長歐唐納爾(James J. O’Donnell, 1950-)最近撰文指出,科技已經走在人文研究前面。後者不能只是被動回應,而必須積極思考,如何在這樣的新時代問出正確的、有價值的問題,並且有足夠的野心,借助科技尋找解答。

的確,數位歷史不只是科技面的問題,也不該停留在玄思的階段。這個概念如果有價值,應該體現於對歷史學領域產生積極和實際的影響。我們因此要招募年輕研究者一同思索上述問題,並著手從事具體的歷史研究。與其他學術前沿領域一樣,這將是探索性的工作,沒有太多可供參考和追隨的範例,也沒有現成的答案或模式可以遵循,有失敗的風險,但也有無限可能。

回頁首

項次符號結語

任何學術發展都有其變與不變,任何構想也會有其洞見與不見。請 容我們再次強調,數位歷史的目標,不在否定、推翻或取代現存歷史研究,而是企圖開拓新的領域、方法與議題。這個新興領域應該容納更多對話,我們因此歡迎各 種批評,尤其是來自不同面向的意見。意見不同是學術討論常態,但往往能刺激出進一步思考。如多年來吳密察教授一直以他敏銳的眼光,和直言不諱的個性,提供 許多寶貴意見,在在成為我們前進的動力。

本文介紹了我們一些粗淺想法,和工作的大致進展,其中涉及議題繁多,無法一一詳述。這些成果是數典中心成員共同努力的結晶。理工研究講究分工,上述幾個計畫亦經過不同成員與碩博士生接力投入。

但距離理想,顯然還有許多工作亟待完成。基礎建設仍是重要的,擴充資料庫內容必須持續進行。未來我們依舊期待與更多單位合作,保存具有重要性(significance)、唯一性(uniqueness)、即時性(timeliness)與脆弱性(fragility)的資料。同樣地,我們也要針對每種資料的「個性」,藉由電腦科技,挖掘出其中最珍貴的面向。數典中心的人力十分有限,但值得做的事情太多,只能儘量加緊腳步,大步前進。

如果要問,資訊科技究竟會帶給歷史研究何等衝擊?答案之一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時代將逐漸遠去。未來的文章若僅是「資料豐富」,顯然不夠。歷史學家一如廚師,在資源匱乏的時代,有好的食材就已領先他人;告別匱乏年代後,廚師要證明自己的本領,必須以同樣素材,做出更加精緻而富有創意的菜色。這個說法或許稍嫌唐突,因為優秀的歷史著作向來不能只是堆砌史料。但未來,當資料取得越來越方便,歷史學者除非握有關鍵性的獨家秘本,否則絕不能只是「有幾分材料出幾分貨」。駕馭史料、發掘問題的能力和眼光,將比以往任何時代都更形重要。儘管這些工夫不易教授,也不易學習,但就整體學界而言仍是件好事,因為標準越高,未來的著作也應該愈加精彩。不過,學者個人功力的高低深淺,已非他人責任。我們盡所能提供好用的工具,至於如何炒出一桌好菜,就留給歷史學者去煩惱了。

回頁首

附錄:臺大數典中心相關之資料庫

 

一、台灣歷史數位圖書館(THDL)
    (http://thdl.ntu.edu.tw/)

目前本資料庫包含「明清臺灣行政檔案」與「古契書」兩文獻集。「明清檔案」約有37,000件全文資料,「古契書」約有24,000筆全文資料。時間涵蓋明清兩代、日治時期及戰後。

臺灣歷史數位圖書館

 

二、日治法院檔案資料庫(TCCRA)
    (http://tccra.lib.ntu.edu.tw/tccra_develop/)

主要內容為臺北、新竹、臺中、嘉義等四個地方法院所典藏的日治時期各類司法文書,包括民刑事判決原本、民刑事案件登記簿、非訟事件,以及強制執行事件等卷宗、公證書原本、有關法人等的各種登記簿、行政卷宗等檔案,所涉時間始自1895年,迄於1945年。使用者需申請帳號,經審核後使用。

日治法院檔案資料庫

 

三、臺灣日治時期統計資料庫
    (http://tcsd.lib.ntu.edu.tw/tcsca/)

本資料庫以國立臺灣大學圖書館及國立中央圖書館臺灣分館所典藏的日治統計舊籍為收錄對象,共收錄681冊日治時期統計出版品,建置194,075頁數位化影像檔案,103,732筆詮釋資料。

臺灣日治時期統計資料庫

 

四、臺灣省諮議會檔案資料庫
    (http://140.112.30.234/TPCCA/)

本資料庫包含民國35年至84年間議會相關檔案,計有:總務、民政、財政、教育、經建、主計、提案、質詢等八大類,共89,660筆資料,影像收納範圍則為民國35年到80年,共1,079,019張影幅。

臺灣省諮議會檔案資料庫

 

五、慈林教育基金會典藏臺灣社運史料資料庫

  (http://chilin.lib.ntu.edu.tw/RetrieveDocs.php)

本資料庫提供有關臺灣近六十年來自戒嚴時期至解嚴之後的各種國家、政治、社會、環境、人權等方面的相關事件之報導與評論資料。數位全文僅限於慈林教育基金會文教中心與臺大圖書館館內使用。至2008年,該資料庫包含近15萬筆資料,連結約40萬頁之全文影像,其中剪報資料有二萬餘筆,雜誌資料約125,000筆。

慈林教育基金會典藏臺灣社運史料資料庫

 

六、中國國民黨史料資料庫

  (http://www.lib.ntu.edu.tw/CG/resources/Taiwan/KMT.htm)

本資料庫包涵中國國民黨之「特種檔案」、「漢口檔案」、「近代人物書札」、「中央前五部檔案」(部分)。僅限臺大圖書館館內使用。

中國國民黨史料資料庫

 

七、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http://photo.lib.ntu.edu.tw/pic/db/oldphoto.jsp)

本資料庫內容,由臺大圖書館自館藏中挑選與臺灣相關的照片加以數位化,並建置詮釋資料,總計37,000餘筆。

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八、臺灣大學典藏數位化計畫
   (http://www.darc.ntu.edu.tw/)

內容含伊能嘉矩手稿、淡新檔案、田代文庫、狄寶賽文庫、歌仔冊、拓碑。另有臺大校內數位典藏之「植物標本與歷史文獻」、「昆蟲標本與文獻」、「臺灣岩石與地質史料」、「人類學系學術資料」、「臺灣近代醫療文物」等。

臺灣大學典藏數位化計畫

回頁首

 

臺大歷史系學術通訊歡迎投稿 聯絡信箱:history@ntu.edu.tw 地址:10617臺北市大安區羅斯福路四段一號  電話:886-2-33664702
本網站版權屬於國立臺灣大學歷史學系暨研究所 Department of History, NTU All Rights Reserved.
台灣歷史數位圖書館 日治法院檔案資料庫(TCCRA)( 臺灣日治時期統計資料庫 臺灣省諮議會檔案資料庫 慈林教育基金會典藏臺灣社運史料資料庫 中國國民黨史料資料庫 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臺灣大學典藏數位化計畫